新闻稿
白盒子艺术馆非常荣幸的宣布将于2015年6月7日至7月6日举办“精神颗粒”—苍鑫个展,本次展览由著名策展人何桂彦策划,开幕时间为6月7日下午4:00。将呈现艺术家苍鑫最近三年创作的绘画、装置作品约40件。
1993年以来,苍鑫以行为艺术的方式介入到当时前卫艺术掀起的浪潮中。其中《踩脸》《舔》《身份互换》等系列作品苍鑫以“身体”作为媒介,来探索人作为客观存在的物体,在时代背景变幻中的不同反应及对策,以巧妙的艺术语言述说时代缝隙的微光。但在此期间,“萨满”作为创作的精神依据,它体现的原始宗教中的某些生命意识始终存在于苍鑫的作品中。2004年以来艺术家的工作方式出现了新的转变,从行为转向装置、多媒体、绘画等领域。虽然具有跨媒介的特点,但艺术家对原始宗教中的泛灵论、朴素而神秘的生命意识的关注仍始终如一。
在此次展览的作品中,有《潜形态》、《暗量化》、《暗意识》、《生成的神圣几何》这几个系列,与之前的行为艺术作品的区别在于,此次艺术家试图将自己内心私密和感知转化为了具体的视觉形象,传达出了按照既有的知识体系和分析方法尚无法回答的关于物质、意识、生命、灵魂等诸多领域的问题,其实,艺术家对这些的启发仍得益于萨满的文化,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,或许任何事物背后的能量、形态及意识都有着不被肉眼所见的另一面。
如果说苍鑫的行为作品是实现了人与自然某种未知层面的对话,在此次展览的作品中艺术家延续了对自然、生命的探索,力图证明神性的生命力量的存在可能,并将此理论提纯、呈现。此次展览“精神颗粒”将带我们走进苍鑫的泛灵体系,感受他作品的中那神秘、未知而充满能量的世界。
策展人文章
“万物有灵”——苍鑫作品中的灵性世界
何桂彦
1993年以来,苍鑫以行为艺术的方式介入到当时前卫艺术掀起的浪潮中。和80年代行为艺术呈现出的表演性、事件性、仪式感所不同的是,90年代的这批艺术家更着重于“身体”的表达,有的强调身体与性别的关联,有的表现身体所遭受的伤害,有的涉及身体与身份政治的问题,有的讨论了身体与外部权力话语形成的张力。同样以“身体”作为媒介,苍鑫的大部分作品却希望借助“萨满”的观念,将孕育在北方狩猎与游牧民族原始宗教中的某些生命意识融入其中。2004年以来,艺术家的工作方式出现了新的转变,从行为转向装置、多媒体、绘画等领域。虽然具有跨媒介的特点,但艺术家对原始宗教中的泛灵论、朴素而神秘的生命意识的关注仍始终如一。
2006—2008年之间,以“苍鑫神话”为题,艺术家举办了系列个人作品展。不管是“苍鑫神话”中的绘画,还是《奇花异草》系列,先前的创作观念得以进一步的推进。在《奇花异草》中,艺术家将木炭放在窑里,通过高温将其烧制成物性碳,然后,以雕塑化的语汇,将诸多的动物、植物、矿物、细菌等要素嫁接在一起。在这个充满生命力的自然世界里,既是超现实的,也有现实的因子;既有神秘的、想象的部分,又多少令人似曾相识。一方面,源于日常的生活经验与既有的知识判断,我们会发现作品中有一些熟悉的形象;另一方面,那些超现实的,多少有些怪诞的部分,却远离了日常的视觉与感知范围。于是,日常与异常、现实与想象、理性与非理性的因素奇妙地融汇在一起,而与此同时,它们形成了一种张力,相互纠缠,处于一种博弈的状态。然而,在这些二元对立的话语之间,在彼此形成的张力之中,在博弈与共震的部分,苍鑫力图找到一个中间地带,使其为自己的创作提供支撑。
不过,这个“中间地带”似乎很难定义,也难于捕捉。因为它们处于一种不确定的、游离的状态。事实上,不管是《奇花异草》传递出神秘的生命气息,还是“中间地带”所形成的游离状态,它们与萨满教的某些观念仍多少有些联系。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,并且有很多崇拜的对象,譬如各种神灵、动植物以及无生命的自然物,也包括一些自然现象。更主要的是,认为有形与无形,有生命与无生命,它们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,可以相互转化。按照萨满的观念,即便是尘埃也都是有生命的。而萨满教观念中某些原始的信条和泛灵论的观点,实质都离不开构成宇宙的那些最为朴素的物质元素。然而,正是在无形与有形之间,在无生命与有生命的转化之间,它们实质会有一个临界点。这个点在形而上的精神领域,就类似于知识与感觉、理性与非理性之间存在的那个“中间地带”。
既然宇宙来源于万物,那么,沿着关于“物质”的既有定义,苍鑫开始向反方向思考,由此,他发明了一个新词——“暗物质”。倘若按照中国早期的哲学观念去解释,世界的起源是由“金木水火土”这五种最基本的元素组成的。不过,如果以现代生物学的说法,最为低级的生命体就是微生物,人们也只有借助于显微镜才能看清楚它们。那么,“暗物质”到底又是什么呢?简单地理解,也就是那些不为人们观察到的,也未曾被既有的科学知识研究过,但又实际存在的物质。一旦时机成熟,或在一种独特的条件下,这些“暗物质”就会发展成一个新的生命体。按照这个逻辑,苍鑫在创作《神圣几何》系列时,又发明了一个新词——“暗生命”。所谓的“暗生命”亦即是一种未成熟的,未被认知的,还未被发现的生命体,它们发端于“暗物质”。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,也是一个物质、能量、生命体不断衍生的过程。同样是基于反向追问,以理性或意识为基点,苍鑫以“暗意识”与其构成了另一种张力。艺术家解释到,“现在理论物理学家认为,‘暗物质’存在于‘负空间’,而这个‘暗物质’构成了宇宙的主要组成部分,那么,我认为意识和精神在宇宙虚空中无所不在,永恒不变,而构成这种精神或意识的能量体的存在形式是人眼无法辨认的。所以我称之为‘暗意识’。而这种‘暗意识’我认为是微观中的能量体,而它的组成部分是微观的、有机的生命能量组成的。”其实,艺术家对“暗物质”、“暗生命”、“暗意识”等问题的关注仍得益于萨满的启发,但它们之间也具有一个内在的逻辑。如果将“暗物质”、“暗生命”、“暗意识”作为一个新的开端,那么它们分别对应的另一端则是物质、生命、意识,也包括既有的知识与理性。
在《生成的神圣几何》系列作品中,我们可以看到两类图像。一类是各种植物,从形象上看,它们与此前的“奇花异草”有着亲缘关系。另一类是一些神秘的、抽象的、几何化的图案。在作品的叙事结构上,它们相互穿插,相互映衬,这种方法,不仅让画面形成了一种很好的视觉节奏,也使得两种图像、两种逻辑构成了一个新的意义系统。在这个系统中,前者代表着“暗物质”、“暗生命”,它们是未成熟的、正在孕育的生命肌体;而通过后者那些抽象的、几何化的外观,我们会发现这些图案就像一些天体图,似乎与宗教有关,同时,它们遵从某种数理逻辑,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支配。尽管不知道它们是否有确切的图像学来源,但可以肯定,这些图案代表着一种被理性、被知识所控制的事物。这两类图像,实质意味着两种不同的关照自然的方式,两种不同的对生命规律的理解,甚至代表着两种不同的知识话语。于是,在二元对立的话语系统中,在互为参照的意义结构中,艺术家对“暗物质”、“暗生命”的表达得以巧妙的显现出来。在其后创作的《暗意识》系列绘画中,画布上的自然之物大多显得光怪陆离,生气盎然。不管是采用超现实的手法、“凝视”的观察方式,还是在视觉形式上不断的演绎,艺术家的目的,都是力图将观众带入这些生命肌体所拥有的一个自足的、充满了灵性的生命世界。最终,“暗意识”的观念借助于艺术的表达,完全被图像化、视觉化。虽然《精神颗粒》是以雕塑的手法予以表现,但在创作观念上与《暗意识》仍然有异曲同工之妙。而那些以成百上千的颗粒、种子、贝壳、灵芝等材料所创作的装置与综合材料作品,则多少具有文化人类学的意味。
古希腊的哲学家普罗泰戈拉曾说过——“人是万物的尺度”。按照他的意思,事物是什么,最终是以人的感觉和意志为标准的。于是,人类需要为“万物”立法。那么,如何才能阐述、驾驭这个外部世界呢?人类需要借助经验、判断、感知,通过学习,找到方法,进而以逻各斯为中心建立不同的知识体系。然而,随着现代考古学研究、新的物理学理论,包括神秘学、精神分析等领域或学科的不断发展,我们会发现,按照既有的知识体系和分析方法,在物质、意识、生命、灵魂等诸多领域,还有许多问题根本无法回答,甚至完全没有涉猎。苍鑫近十年的工作,不管是对“暗物质”、“暗生命”、“暗意识”,还是对“潜形态”、“精神颗粒”等话题的涉及,都力图在既定的感知、既有的知识系统、既有的艺术史视觉谱系之外,构筑一个想象的,充满生命力的,且神秘与未知的世界。在这个世界中,有形与无形、有生命与无生命、物质与精神是可以转化的。也正是从这个角度讲,他的创作不以艺术史上下文中的语言推进为目的,而是以跨学科的思维、跨媒介的表达,持续地呈现对物质——精神——泛灵论——生命意识等问题的探究。
多少充满悖论的是,在“暗物质”“暗意识”等概念的背后,似乎很难找到确凿的科学依据,也很难达成应有的共识,倘若要让这些话语真正生效,苍鑫只能反向的建构,即“暗物质”VS.物质,“暗生命”VS.生命、“暗意识”VS.理性。也正是在这个话语系统所形成的意义链条之中,才能使这些概念变得相对的清晰。而所谓的“中间地带”也即是这种二元对立话语博弈与交锋之时所处的临界点。同样,这种悖论也反映在视觉表达上。譬如,既然存在着“暗物质”,又由于它们是人们无法捕捉和感受到的,自然也就不具备视觉化、图像化的条件。当然,艺术毕竟不等同于科学,苍鑫作品的魅力,也正在于,通过那些神秘的、泛灵论的自然与生命世界,拓展了人们既有的感知经验,触及到既有知识系统的边界,其独特的工作方法与推进轨迹,也为当代艺术领域生成新的方法论,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。
2015年5月于四川美院